“315后，工商、税务等单位找上门来。”这两天，云南瑞丽、广东肇庆四会的各大玉器店陷入了集体恐慌。
业内人人自危，源于315晚会曝光的翡翠直播乱象:“砍价”“跨境交易”都是剧本，所谓的“老缅”只是直播间里精心包装的演员。
众所周知，315披露的“奥斯卡”，相对于隐藏在水面下的不可告人的套路，对于翡翠这个严重依赖直播的行业来说，只是冰山一角。
“戏剧性的发挥，冒充老缅泰无非是制造一个噱头。比起那些三色卖几千块，在各种直播间用大糯米吹高冰的，简直小巫见大巫。”一位业内人士表示。
显然，在翡翠直播的复杂业务中，似乎隐藏着更大的业务。
水下的冰山。
“翡翠精品基本上都是专家市场。店主把货物交给中介，中介拿着货物和买家谈判，根本不会流入直播间。所以直播平台上能买到的基本都是低端货。”玉石生意方面的专家Xi兄弟说。
据悉，目前各直播平台的翡翠产品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低端的天然翡翠，另一类是以下沉市场为主的“B+C”产品。
在行业内部，通过酸洗和注胶等手段，使原本暗淡肮脏的翡翠变得晶莹剔透，统称为B货；用化学手段染色没有颜色表现的翡翠是C货。顾名思义，“B+C”货是人工腌制、胶合、人工染色的人造翡翠。
对此，西哥告诉光子星球，由于“B+C”商品拿不到国检A货标签，所以外观基本是“一眼就看出是假的”。对翡翠稍有了解的买家看到直播间卖“B+C”，基本不会再光顾。
此外，Tik Tok和淘宝等直播平台经常限制“B+C”翡翠。以Tik Tok为例，Tik Tok店的珠宝万文品类必须由BIC(质检发货一体化中心)发货，“B+C”翡翠无法通过质检，所以更适合在不正规平台和线下售后忽悠小白，而不适合在直播间销售。
“即使有专门卖‘B+C’的直播间，直播间也不敢把价格抬得太高，更别说贴上‘翡翠A货’的标签，一般都是以千元以下的价格卖给下沉市场的用户。”
所以，相对于“B+C”货，直播间显然更偏爱天然翡翠的生意，翡翠行业真正的乱象都包裹在所谓的“天然”外衣下。
在直播业务中，天然翡翠可以分化为两种业务，一种是卖成品，一种是卖原石。卖成品的直播间往往遵循一个逻辑——以次充好，就是把玉石抬到高于其本身价值的价格。
众所周知，翡翠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价标准，专家往往以“水色底瑕”为依据，即结合成色、透明度、颜色、光泽、雕刻、瑕疵等因素进行综合判断。其中翡翠直播工作室几乎在各个方面都有所手脚。
“大部分直播间主播都不认识玉。经过几天的培训，他们拿着台本上班，介绍往往是照着台本来的，而台本一般写单个品种最多一两档，所以你看主播信誓旦旦地把豆子当精糯米卖，把精糯米当高冰卖，脸都不红。”
当然，如果宣传词与商品不符，自然会受到质疑。所以“技术手段”是一个翡翠直播不可或缺的因素。
以照明为例。鉴赏翡翠原石和摆件的专家经常开灯，以便更好地判断翡翠的水。同时翡翠有个行话叫，不要在灯光下看颜色，就是开灯后的观感和真品不一样。为了提高商品的品质，我们不仅看灯下的色彩，还在光源上下足了功夫。
“专家一般用黄光看货，可以还原自然光下的效果。只有师傅在做成品的时候会用白光看棉花裂纹。现在直播间里，商品都是白灯。看到种质，底单和颜色都会被加持，再套上滤镜，比实物好看多了。”Xi兄弟解释道。
据悉，灯光只是直播间照片筹集和销售的众多方式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在翡翠表面涂油提高透明度、在镶嵌饰品的底板上放锡纸反光等层出不穷的手段。很多小白买家很难回避。
所以，相对于315曝光的“奥斯卡”和“气氛团”，以次充好的问题才是翡翠直播间常见且致命的“杀手锏”。毕竟价格已经定了，花里胡哨的卖只能带来流量或者代言，很难撼动价格。隔着屏幕，连翡翠行家都难以准确把控商品质量，更何况是“听风就是雨”的消费者，欺骗由此而来。
但是，无论直播间怎么包装，怎么行动，商品的质量都不会改变，就是消费者收到货后发现货不对板。基于此，售后逐渐成为行业普遍存在的问题。商家自己开的直播间没问题。如果是专业的直播公司，业主这边的钱是结算的，处理退货问题其实很麻烦。
“我们的退货率非常高。客服耐心解释，我们可以处理一部分退货有困难的客户，但还是有一部分客户不认可，要退货。现在平台有规定，我们只能退给他。”一个直播操作告诉光子星球。
面对高回报率，直播间逐渐开拓出一条新的路径——翡翠原石产品定制。
虽然从2021年10月起，淘宝新增了《淘宝活原石行业管理规范》，规定销售翡翠原石的商家需要额外缴纳30万元活原石保证金，个人需要额外缴纳50万元活原石保证金。有些直播平台甚至不允许销售原石，但直播运营往往通过与后台私聊的方式将感兴趣的用户精准导入私域，或者通过UGC内容进行导流，逃避监管。
一般来说，平台七天无理由退货，都是不碰商品的，而这也是直播间的目的。通过所谓的赌石、高性价比、私人订制，诱导消费者购买原石的定制产品，原石一旦开窗切片，就不再支持退货，货款就能源源不断地流入他们的钱包。
此外，一位从业者告诉《光子星球》，大部分具有赌石潜力的原石都是在缅甸矿山挖出时就地切割的。即使有少量原石进入中国，也只会流向专家市场，不会沦为活卖。
“老挝缅甸一挖出石头，就会把表面刷干净，看质量。直播间里的原石有的裹着泥，说是走私来的。我老婆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此外，即使直播间的“kg料”被砍后大幅上涨，一些直播间也会通过配送、换货等方式黑消费者这种难得的“运气”。
以上种种，都掩盖不了翡翠直播乱象频发。水面下，还隐藏着假皮、拼接料、危地马拉料等棋子。但这一切，到底是翡翠还是直播？
余不足之辩
其实玉石行业的水深不可测。在广东四会的玉石大卖场，专家之间甚至流传着一个“去零切半”的笑话。
和大多数水很深的行业一样，玉石行业也有很多“天坑”，都是行业与外界巨大的信息差距造成的。
以前没有互联网的“通气”，翡翠实体店的货翻了好几倍，要价过高也很正常。在云南、**的旅游专柜，价值几十元的小玉石、蜡质挂件会卖到几百甚至上千。“有货就有钱。”
但随着互联网时代电商平台的兴起，翡翠成品产地的商家凭借性价比优势，几乎共产党了行业的固有惯性，直接渗透到传统线下门店的价格。
同时还有传统玉石行业的基础——信息不畅。消费者通过网络了解了翡翠的初始价格，获得了翡翠行业的知识，不会再被商场店主的一面之词所忽悠。传统翡翠商家的蛋糕自然是分的。
随着网络上信息的透明，加上缅甸政府出口管制因素的叠加，2014-2018年翡翠行业进入寒冬，至今未能恢复往日的热情。
但是，互联网的融合一直是有限的，消费者不愿意学习太多的行业知识。再加上翡翠是非标品，难以批量定价，使得翡翠行业最终逃脱了低利润大规模销售的厄运。换句话说，玉石行业价格趋于透明，但信息鸿沟依然存在。
另一方面是因为开采趋于疯狂，而老翡翠矿口濒临枯竭，“新开”原石的品质远不如“老坑”。低端翡翠越来越多，高端翡翠越来越少。这使得主流市场与其他市场逐渐分化。一方面，大众化的商品越来越便宜；另一方面，精品价格在上涨。
而绝大多数的货主缺乏资金，很难从“大众市场”拿下高端翡翠原石，同时也无法承担高价原石“砍”下来带来的风险。所以大部分货主只能尝试入股，业务自然会集中在低门槛、低风险的大众市场。
在这种背景下，如何利用和打破信息鸿沟，从价格透明的低端商品中获利，成为翡翠非行家市场迫切关注的问题，带货直播是解决这一问题的自然途径。
理想情况下，通过直播，翡翠商家可以获得比店铺高得多的流量，并且可以用直播的形式更详细的介绍每一件产品的特点，正好耦合了翡翠的非标特点，这是淘宝和友商根本无法比拟的。
但随着翡翠直播行业滚滚而来，无论是流量还是直播模式，货主都无法与专业直播公司抗衡。另外，在Tik Tok，翡翠属于定向招商的范畴，商家需要为直播报备，入驻直播基地。这就有了对商家公司规模和粉丝数量的考核，个人货主往往很难达标。
直播之路走不通，败家的发货人几乎只有和直播公司合作的路，只好向直播间的抽水和飙车妥协。
“做货主的第一天，就被各种主播恶心到了。我吐槽有了就不卖货了，不造气氛了。然后现场教我怎么和主播演戏，直播几个小时就累了。”一位翡翠店主接受了《光子星球》的采访。
显然，直播公司需要高强度的“合作”来吸引眼球，获取流量，而真正的货主很难适应这种场景。在这种背景下，从市场上拿货冒充货主去直播公司和主播玩的“背包客”应运而生。货的真正主人早就被“背包客”们跑到玉石摊上了。
正是这种滚入和挤兑，将直播公司带上了神坛，同时也将翡翠直播推向了黑暗面。据了解，从2018年到现在，瑞丽本地翡翠直播间的返利从5%提高到30%，直播平台也有推广费和中奖，加上“背包客”要赚钱，会由消费者买单。
但是，如上所述，互联网时代翡翠的价格变得透明，一方面是成本的叠加，另一方面是价格层面的透明。翡翠的直播间要想盈利，只能以次充好，通过各种手段提升商品质量，造成了现在的乱象。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翡翠直播带货，一个为打破信息鸿沟、造福消费者而生的“勇者”，却最终因为劣币驱逐良币，变成了一条刻意构建和滥用信息鸿沟的“恶龙”。与其说是命运，或者说是流通，不如说是行业规律。
“315曝光的一个直播间的商品，扣除抽购费30%的专家价，找不到熟悉的渠道了。”一位翡翠店主坦言。
所以很难说翡翠直播充斥着乱象和欺诈，但确实带来了翡翠行业的暴利，这背后是直播行业缺陷的争论。业内暂时无法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即究竟是瑕不掩瑜还是瑜不掩瑕。
诚然，玉石行业自古以来的底子决定了其滤镜从破到“合”的往复，行业内的勾心斗角迫使一些老实的货主“推上梁山”，与其说是乱象，不如说是尚未走出寒冬的玉石行业的无奈。
而翡翠直播这一路上，各直播平台也未曾没有通过举措与规定为消费者谋求权益，但315晚会所曝光的“血淋淋”的案例尚在眼前，作为连接商户-用户的中间方，直播平台或许需要更深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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