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那个墨绿色长发的女孩走到话筒前,浅浅一笑:“我为大家唱一首我写的歌。”
木吉它的声音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清澈又动人,朱唇轻启,温暖纯净的音色随着音符一起律动,如她的长相一般,不张扬却别有韵味。她垂目含笑,昏黄的灯光让她的睫毛在未施粉黛、微微泛红的脸上投上了长长的阴影。
一曲终了,她莞尔起身,说自己只是一个寻梦的普通女孩。
又一个到凤凰寻梦的年轻人。
又一个到这早已五光十色、面目全非的凤凰寻梦的年轻人。
凤凰早就变了,那个一颦一笑荡漾着沱江的清澈甘甜,蕴藏着晨雾的迷离优伤的湘西小镇,早已在氤氲的水气中渐行渐远。烟雨朦胧之后,江边的吊脚楼里的染坊成了酒吧,渡口应和着的山间小调成了轰炸的流行歌曲,灯笼里的点点星火被在江面扫射着的霓虹灯替代,沈从文先生的故居被围起来付费参观,故居旁生意最红火的不是他的书,而是老字号姜糖,犹存的古风怕是只有翻新的建筑了。
我来凤凰的时候正是八月——最炎热、最不浪漫、最不梦幻的季节,看到如上的景象,真是失望透了,文艺青年们心心念念的文化圣地、灵感和梦想迸飞的地方,就这样在那个仲夏夜里幻灭了,我想不明白,本是娉婷优雅的凤凰为何要急于拥抱这些与它格格不入的东西?
我朝那女孩微笑,推开门,迎接夏日的凤凰人潮涌动时特有的热浪,忽然觉得刚才的那一切似乎都美好得不真实,如梦似幻,仿佛来自旧时光——一个没有现代化的旧时光。
我被人流推搡着前行,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意外地看到了许多仿佛来自旧日的景象。
健壮的当地男子在吱呀的风扇前拉姜糖,彩色的细线在戴着宽檐草帽做编织的阿婆手里翻飞,不善音律,却乐于打手鼓的长胡子大叔打着没有节拍的鼓点,糕点铺的小孩偷偷从盘子里抓米糕吃……凤凰的外衣虽然变了,骨子里的禀xing似乎与当年《边城》里那小镇没有差别。
林徽因曾在《你是那人间的四月天》写道:“记忆的梗上,谁没有,两三朵娉婷,披着情绪的花,无声地展开。”
的确,谁的心中没有两三朵娉婷?你有,我也有,送快递的小哥有,西装革履的白领有,浓妆艳抹、招摇而过的妙龄女子有,值班的张大爷有。自然,这五光十色的凤凰的田埂上也有。即便它如今妖冶动人,内心却仍如翠翠一般单纯。(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
我们的心中都住着一个黑发白衣、不施粉黛的清雅女子,但我们终究要等到那个需要我们艳丽明快的一天,就像翠翠迟早要嫁人,凤凰迟早会商业化来迎接更多的客人,但初心不变就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就好。
若是那女孩走下台便立刻抹上粉底,画好眼线,刷翘睫毛,涂上正红色的口红,挂着最时髦的包,面若冰霜地走出去,我也毫不惊讶。再娇艳的人,内心也住着几朵娉婷,这凤凰城也不例外。
曾是笔墨纸下客,丹青虽远不需嗟乐在心头的往事走过沧桑赖上一人,就是一生人生缘何不快乐,只因不懂苏东坡本文来自倾听雪落投稿,不代表舒华文档立场,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chinashuhua.cn/20/155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