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之徒是什么意思

娱姐有话说：之前都发娱乐八卦～今天换个口味，发个悬疑小说～

一

黄昏时分，球场上的小伙伴纷纷被叫回家去吃饭，最后只剩下吕小帅一个人，他孤零零地运着球，迎着夕阳瞄向篮筐，用力抛了个三分球——竟然中了，还是个漂亮的空心球。

可惜了没有观众。

吕小帅有点烦躁还有点茫然，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还能去哪儿，最后只好决定回家。虽然他清早从家里出来的原因是跟徐美玲吵架，徐美玲哭得梨花带雨跑到吕世伟跟前告状，吕世伟气恼不已地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滚出去。

可是，他做错了什么？无非是热完牛奶之后没有立刻关掉煤气总阀门，徐美玲便指着阀门大作文章，说吕小帅想要害死他。

徐美玲是他后妈，只比他大六岁。在此之前，吕世伟谈了好几个年轻漂亮的女朋友，都被吕小帅气跑了，唯独这个徐美玲魔高一丈，不仅把吕世伟拿得死死的，进了家门以后，把吕小帅的地位逼得每况愈下，每每她找茬挑衅再到吕世伟面前哭诉一套流程下来，吕小帅轻者挨骂，重者就会像今天这样，被撵出家门。

如果不是没地方可去，吕小帅早就不想在这个家待了，亲妈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就患上了恶性肿瘤，做了切除手术之后又复发了两次，人就这么折腾没了。亲戚朋友那里都把开公司的吕世伟当成财神爷，几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沾过吕世伟的便宜，没人把吕小帅当自己人，他也不想去面对那些人的嘴脸。

而且，回头想想，虽然吕世伟这几年因为徐美玲的关系对他没啥好脾气，可他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他永远都得叫他一声爸。

稀薄的阳光不甚友好地拉扯着他的影子，就这样，吕小帅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辅导，一边拖着脚步，寂寞而单调地回到了家。

摁下门铃的时候他还在想，一会儿徐美玲开门的时候肯定会先从鼻子里发出一句冷哼，接着甩他一记白眼然后摇摇摆摆走回到沙发上，继续刷她的剧或是玩定位器。可是，他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开门，心里想着大概是她故意的吧，故意无视他的存在。

吕小帅心里不禁蹿起一团怒火来，一边狠狠拍着门板一边大骂：“徐美玲你给我开门！快开门，你凭什么不让我回家！”

走廊里除了他的聒噪大喊，并没有听到其它响动，看来，徐美玲是铁了心要跟他作对。吕小帅气不过，伸出脚照着门板踢了一下，恶狠狠的冲着里面警告：“徐美玲，再不开门我跟你没完！别以为我爸护着你就了不起，惹我不痛快你也别想好过！”

喧哗声惹得周围邻居纷纷开门探出头，看到吕小帅气急败坏的样子又急忙缩回头，躲在门后悄悄探听。这年头，谁都不爱管别人家的闲事，更何况这家子的关系复杂，老老实实吃瓜看戏才是正经事。

走廊渐渐恢复了安静，吕小帅看着自家房门还没有要打开的意思，不禁暗骂了句粗口，接着又对着屋子说了句：“徐美玲，你个臭不要脸的，咱们走着瞧！”算是他给自己不得不灰溜溜离开找个借口。

吕小帅在骂骂咧咧走下楼梯的时候还在想，坐在真皮沙发上的徐美玲此刻是不是一边吹空调吃水果一边得意得笑。即使他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这个女人可真有手段。

她成功地控制了他的爸爸，现在正计划着要将自己驱逐，之前她就跟吕世伟提过，要把他送到寄宿学校，因为吕世伟并没有痛快答应，她就天天闹腾找茬，想尽办法不让吕小帅回家。

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走在清冷的大街上，吕小帅越想越憋屈，却怎么也想不出办法对付徐美玲，说来讽刺，一个从小惯会调皮捣蛋的熊孩子竟然搞不定一个泼皮一般的疯女人。而让吕小帅更加意想不到的是，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是，是一个无法应付的局面。

二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给吕小帅提供了一个短暂的落脚点，从傍晚开始，他就一直牢牢占据着店里唯一的一条休息长凳上，彻夜工作的店员不时往监控屏幕上看一眼，留意他是否会顺手把巧克力和口香糖什么的塞进口袋，或是违反规定在结账前拧开一瓶饮料。

外面已经彻底暗下来，夜风很大，吹得树影婆娑，让这夜晚看上去颇有几分狰狞。大街上没什么人，偶尔出现几个加夜班结束的社畜，各个形容枯槁、神色疲惫，脸上没有任何生动的表情，仿佛一群行尸走肉。

约莫着生意场上应酬的吕世伟差不多该到家了，吕小帅决定这个时候回去，他想，就算徐美玲再怎么蛮不讲理，在老爸面前，她总不至于还不让他进家门吧！

大不了……他退一步，主动跟老爸申请去寄宿学校算了，既然徐美玲不愿意天天看见他，他就遂了她的心意，躲着她点，这样总可以了吧！

没错，虽说傍晚离开的时候他抛下了几句狠话，可吕小帅骨子里并没有多么勇敢，多么勇于抗争，他甚至，有点怂。

或许，他更加清楚的是，在妖精一样的徐美玲面前，他太嫩了，根本斗不过她。惹不起，他还是不要正面刚了。

怀抱着“回家以后跟老爸好好谈谈”的想法，吕小帅对未来的信心也振作了不少，脸上也增添了些许期待。

只是，他已经没有家了——

他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区被层层包围，喧哗声、警笛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拼凑出一桩骇人的命案，小区里死了两个人。

从单元门口里抬出来的两具尸体，正是他的爸爸跟后妈。

一切都发生在那个昼夜交接的午夜，阴暗恍惚，像一场噩梦，不真实而又诡异。

吕小帅站在小区对面，夹在人群中，看着面前纷乱一片，根本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事实或是臆想。

“雨润小区B座十六楼1***2，户主吕世伟，妻子徐美玲，俩人死于家中，房屋内煤气泄漏，但死者身上均有伤痕，暂时无法判断具体死因，户主的儿子吕小帅目前失踪，犯罪嫌疑极大，因为他跟继母徐美玲一直不和。邻居反映下午他回家时徐美玲没有及时开门，很多人都听到吕小帅放狠话说要跟徐美玲走着瞧……”

实习警官的当场判断传到人群里，构成了吕小帅怒杀父亲跟继母的猜测，惹起众人哗然。吕小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接着转过身就开始猛跑。

萧瑟而漆黑的夜色成了天然的保护伞，掩护着吕小帅安然离开。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怀疑凶手是他？他下午只不过是对着门外一时气愤喊了几句狠话，竟然被当成了杀人动机！

房屋内煤气泄漏……吕小帅心头一紧，不对呀，因为他早上忘记关阀门，徐美玲不是大闹了一场，难道她后来没有把阀门关上？

不对不对，就算是阀门没关，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泄漏……或者，就算泄漏了，导致徐美玲煤气中毒，那爸爸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如果他发现徐美玲中毒，肯定会送她去医院的，怎么可能两个人都……

吕小帅忽然想起，他下午回家的时候，还以为徐美玲是故意没给他开门，难道那个时候，她已经中毒了？

还是，爸爸那个时候也在家，跟徐美玲一起中毒了？

当双脚已再无力气负担奔跑的重荷时，他已经来到了天桥下面，漆黑的夜景混合初春凌厉的风，远近的忽明忽暗让人提不起一丝希望。吕小帅一***坐在地上，脑袋里满当当的，又沉甸甸的，不知从何开始想起。

爸爸跟徐美玲的尸体是盖着白布被抬出来的，血迹斑斑点点地渗出来，这种视觉上的冲击让人觉得异常真实与恐惧。吕小帅躺在天桥下，气温下降也丝毫不觉冰冷，反倒是那两个蒙着白布的尸体反反复复的出现在眼前，最后是一个冤枉的字眼直击到他的视网膜——杀人犯。

三

白昼来临的时候，吕小帅维持昨晚的姿势躺在天桥下面，清晨的强烈光线让他不得不试探着慢慢睁开双眼，周围躺着几个睡得正酣的流浪汉，天桥上面车来车往开启了忙碌的都市生活，与天桥下的静谥颓靡格格不入，像是平行空间里的两个世界。

吕小帅摸索着坐起身，看着周围暴露在阳光下的一切，有气无力地靠在角落里，脑子里茫然一片，全无方向。

回家？他已经没有家了，那个地方大概已经被封锁了，甚至蹲伏着几个便衣**，只等他自投罗网。

他没有杀人——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杀人，可这种情况，他真的有办法解释清楚吗？如果警方调查出来，爸爸和徐美玲真的死于煤气中毒，那**会不会认定自己清早是故意松开的阀门？

毕竟，身边的人都知道，他跟徐美玲闹不和。

那么，就只剩下逃跑。逃到哪里都好，只要没有人知道他被怀疑杀了爸爸跟后妈，只要能给他一个安定。至于安定以后要做什么，他暂时还想不了那么多。

打定主意要离开，吕小帅便站起身，周身上下的酸痛感让他被迫伸了个懒腰，不适感稍稍缓解，但精神的压力依旧像黑云压城，让他无力反抗。

走之前，他想去看看陈露。

陈露，那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女孩，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照顾她的。

金门街，第二个路口左转，再左转，走进一条小巷第三家，是个看上去有些寒酸的小院子，顺着低矮的围墙可以看到院子里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草。一个系着围裙的女孩，正在认真又艰难地拎着一根细水管浇花。

画面充满了生机，甚至十分美好，如果浇花的女孩不是坐在一架轮椅上的话，可能吕小帅就不会觉得胸口涌起一阵闷钝的疼。

第一次见到陈露，就因为她坐着轮椅，觉得有几分惋惜。文静秀气的面孔，气质极好，眉眼间透着都市女孩身上少见的古典韵味，带着丝丝哀愁。她在他的学校门口摆摊卖花，一盆一盆的花枝招展，让平日单调的大门口显得很是斑斓。可能是出于怜恤，看大门的校工并没有赶她走，连续三天，吕小帅都能在上学放学的路上看到她。

有机会认识她纯属偶然，某一天的放学大军顺着校门鱼贯而出，两个低年级的男孩追逐打闹踢坏了她的花盆就吐吐舌头匆匆跑掉了。吕小帅不忍见她伤心又隐忍的模样，跑过来安慰她，又大方地买了那些花盆碎掉的花。一来二去，就这么熟了。

后来他知道，陈露的腿是因为一场车祸被撞坏了，父母在那场车祸里丧命，只留给她一个栖身的老院子。亲戚们纷纷推脱，谁也不打算管她，她自己钻研出种花的受益，靠着卖花的微薄收入勉强维持生活。

陈露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可吕小帅还是听出了她的悲伤与故作坚强。虽然他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当即就下了决心，以后要帮助这个女孩。

年少的心智总是单纯率真，没有长大以后的瞻前顾后和心机沉沉。吕小帅帮她选肥料，种花，搬运花盆，知道她喜欢看书，就经常推着她去书店，买书送给她，还把父亲书房里的精装珍藏书偷偷拿给她看。偶尔，在某个天气晴朗的午后，他还会推着她到附近的山坡上去看日落，放风筝。

在日头即将隐去的时刻，大地光芒万丈的瞬间，吕小帅会轻轻地在心里喊出那句誓言：陈露，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带你去更远的地方，带你看更美的世界，虽然你失去了双腿，可我想让你拥有翅膀。

那壮观的誓言似乎还在胸口激荡，可是现在，吕小帅却连亲自站在陈露面前的勇气都没有了。

“再见陈露，等我想好自己要走的路，我再回来看你。”

四

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一步步走下去，天色渐渐暗淡，吕小帅突然很惧怕夜幕的来临，他必须赶在夜晚之前给自己找一个藏身处。

停靠在路边的卡车成了他的首选，买烟的司机面带戏谑地跟小卖部的姑娘闲侃，他趁势偷偷爬上车，却闻到一股怪异的臭味，混合着水果鱼腥腐烂等等令人作呕的味道。吕小帅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爬上的是一辆垃圾车，心里暗骂声“我靠”，他强忍着呕感蜷缩在垃圾之上，等到车子启动。在摇摇晃晃之间，吕小帅的神智也恍惚起来，他想，或许明天一早，他也会变成垃圾，被倾倒在成片的肮脏之中，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模样。

“喂……醒醒！快醒醒！”耳边传来陌生的叫喊，吕小帅一开始还以为是做梦，但那声音渐渐加大，震得耳膜发颤，甚至感觉有人在拍打他的脸颊，吕小帅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嘿，活了！”丁文浩笑得很得意，向吕小帅递出一只手，冲他说，“快起来吧，你可脏透了！”

看清了来人的脸，黑黑的皮肤，干瘦干瘦的，笑起来有几分匪气，不像好惹的人物，就没有接过他的手，而是向后缩了缩，十分戒备地冲他问了一句：“你是谁？”

丁文浩又笑了，那笑容让人猜不透是什么意味，点了一颗烟以后漫不经心地自我介绍说：“我叫丁文浩。”与此附带的还有余下的自言自语，“刚才耙破烂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什么宝贝，鼓囊囊的一团，没想到是个大活人！”

吕小帅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处境，是一个超级大型的垃圾场，四目望去，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堆堆的垃圾，周围至少有几十个拾荒者在其中争相劳作。他扑腾着站起身来，不用照镜子都能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该有多狼狈。

跟丁文浩就这样认识了，不敢说真名，吕小帅就说自己叫张志强，跟家里闹别扭所以跑了出来。

听了他的话，丁文浩的表情竟然透露着几分羡慕，他说：“真好，你还能跟家里治气，我却是个连家都没有的人。”

这句话让吕小帅瞬间感觉到几分同病相怜，因此态度亲近了许多，他主动走过去拍了拍丁文浩的肩膀，若有所思地开口说：“其实我们差不多，我犯了个错，但这个错并不是我犯的，所以我不想接受惩罚，就跑了出来。”

这句话说得乱七八糟，而且有语病，丁文浩听不太懂：“那个，不是你犯的错，为什么要你受罚呢？”

“因为它几乎是算在了我头上，而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这个结果让吕小帅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

“你真窝囊！”丁文浩不屑地看着他，“如果有人冤枉了我，错怪了我，我铁定不让！更不会像你这么没出息地跑出来！”

窝囊？可不是吗！吕小帅深吸了一口气，但这垃圾场的味道却让他忍不住干呕，一番折腾之后，脑袋却忽然开了窍，他想起了**那句“死者身上均有伤痕”。

如果说，煤气的事他说不清，但爸爸和徐美玲身上的伤，他是百分之二百的肯定，不是自己弄的。也就是说，自己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证明，他不是杀人凶手。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留下来，把事情弄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呢！之前一味的想要一走了之，却忽略了父亲与徐美玲的真正死因，和那个真正的“凶手”。

五

在打算寻找真相之前，吕小帅需要活下去。

他跟丁文浩做废品二倒手，就是跑到街边把收破烂的拾到的废品收回来，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之后，再卖到收购站。因为周围做这营生的人太多，经常有人因为几句口角大打出手，才一上午，吕小帅就被两伙人打得鼻青脸肿。丁文浩见怪不怪，淡淡地冲他说这就是生活，然后叹气：“我十四岁就开始这么活了，挨了两年打，拼死拼活才熬到现在。”

空气中流动着悲壮的凉意，吕小帅沉默地看着丁文浩，许久才闷闷地说了句要出去走走。

他其实是想回家看看。

傍晚，正是小区市民的饭后时光，几个人三五成群在附近街道上闲逛，几乎都在议论那件荒唐而残忍的命案。吕小帅刻意让自己形容邋遢，不过是为了掩饰身份，不让别人把自己认出来。

在议论声中，吕小帅听到了关于案件的进展，说是已经初步确认嫌疑人就是“吕小帅”，因为现场找到的凶器上已经提取到他的指纹。

凶器？吕小帅心里百感交集，一方面有些激动，自己好像真的不是“凶手”，可另一方面，一场比误会更大的阴谋笼罩在吕小帅的头顶，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事情好像冥冥当中被什么东西操控，但任凭他绞尽脑汁，也再想不出其它线索来。

就这样一直徘徊在附近，仰头看着十六楼的方向，那无边的黑暗像一个深不见底漩涡，让给他不寒而栗，似乎下一秒就会狂奔过来将他吞噬。

“哈哈哈，杀人犯！”

一声突兀的叫喊自僻静处传来，吓得吕小帅大惊失色，而彼时，远处的两名巡警注意到衣着邋遢如同流浪汉一般的他，忍不住心生疑窦，想要走过来盘查，吕小帅立刻像触电一般动作敏捷地朝着反方向跑走了。这动作惹得巡警更加怀疑，急忙抬起脚步追过去。

吕小帅只感觉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眼前的街道霓虹灯都变得模糊不清，他的眼睛里好像只看到一条细细的窄窄的线，只有顺着这条线一直跑下去，竭尽全力地跑下去，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那条直线最终延伸到一个窄小的胡同，吕小帅躲到胡同的拐角，费力的屏住呼吸，直到确定没有人追来，才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发软的脚底已经提不起一点力气，但他还是咬牙站了起来，准备绕过拐角的另一端走出去，却在抬眼的一瞬间吓个半死。

是一双木讷而呆滞的眼睛，空洞而无力。眼睛的主人就站在胡同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死里逃生的侥幸根本由不得半点意料之外，胡烨的出现让吕小帅的心脏脆弱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让自己稍稍平静，吕小帅决定硬着头皮从这个精神看上去有些问题的人面前离开。哪知道，那人却早他一步，突然咧开嘴笑了，得意而调皮。笑过之后，“嗖”地一下，从吕小帅面前跑走了。

像一个知道他底细却故意忍住不说的使坏者。

让吕小帅更加毛骨悚然的是，那笑声与先前听到的那句“哈哈哈杀人犯”，如出一辙。

是他吗？

可他又是谁呢？

六

半夜，吕小帅躺在木板床上辗转反侧，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像是电影里才看到过的，离奇、荒诞、措手不及。陈露、丁文浩、还有今天出现的那个奇怪的男孩，似乎都成了跟他生命息息有关的人，却又让人觉得万分疏离，找不到能把他们连在一起的东西。

丁文浩也没有睡，他好像患了失眠症，每天夜里都睁着双眼，直直地盯着某个地方。他的失眠是悄无声息的，平稳的呼吸跟安静的动作，跟睡着的人一样，有几次吕小帅晚上起夜，看到睁着眼睛的丁文浩，差点没吓抽筋。

吕小帅终于打定主意要找人说说话，他知道丁文浩没有睡，便转过身冲他问：“我说，你在这地方混多少年了，看你每天也能赚个几十块，怎么不攒起来读书，或者换个工作，你打算一直这么混下去么？”

某种意义上讲，丁文浩算是吕小帅的恩人，不仅从垃圾堆里把他耙了出来，连带的教会了他如何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

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吕小帅的问题，丁文浩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以前拾破烂，是为了给我妈治病。那时候还小，也不会干什么，只能在这个地方捡垃圾。看着我妈天天在医院里遭罪的时候，我特别希望有一天能把她的病治好，然后去念书，跟小伙伴一样上学放学，学累了就去踢球，或者跟大家一起联网玩游戏。可是，我妈的病越来越糟糕，因为没钱，医院勉强给她留了张床，却挂不起药，她走那天我还在垃圾场耙塑料瓶呢。回来一看，病床空了，我一下就懵了，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只好走一天算一天了。”

丁文浩的语气很平静，但吕小帅还是听出了夹在里面的伤心。那是一种不愿别人安慰与触及的悲伤和隐痛，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没人能安慰得了。吕小帅只能把手伸过去握住他的，以此鼓励他坚强。

没有家的滋味，没有亲人的滋味。活着，就像是一棵没有根基的植物，飘飘浮浮，只是暂时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死而已。

——这种感觉，吕小帅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地，感同身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现在比丁文浩还要悲惨吧，毕竟，他身上还背负着沉重的凶案。

好半天，丁文浩扬了扬声音，似乎也在鼓励吕小帅：“咱就先对付活着吧，孙悟空也没爹没娘，不也挺神气的吗？！”

吕小帅勉强地附和一笑，冲他点点头，说：“对，咱好好活着。”

可是，他们都明白，神话跟童话一样，都是拿来哄骗人的，生活太苦，世人都需要依靠幻想世界缓解压力。何况，孙悟空也未必不会寂寞。

不过，关于自己的底细，丁文浩一次也没有询问过，倒多少让他有几分感激。毕竟，让他绞尽脑汁编造一个合理的谎言，还真是件难事。

七

吕小帅又看见了那个人。胡烨。

跟丁文浩去公园翻垃圾箱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假山的后面，直愣愣地像一具雕塑。待他抬头望去，心脏冷不防的错跳。

如果说上次在胡同口出现只是偶然，那这次刻意的尾随出现，绝对是故意！

来不及跟丁文浩解释，吕小帅丢下袋子朝着那个影子猛追。而胡烨好像看他抓狂的样子很好玩似的，故意笑嘻嘻地跑出公园，沿着附近开发区的工业建设区，跟他玩起了猫捉耗子的游戏。待吕小帅筋疲力尽地抓住他时，他脸上竟挂着得逞的微笑。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吕小帅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他，工地建设的原料气味让他有种窒息的错觉，但他必须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胡烨丝毫没有惧怕，脸上一直延续着他那让吕小帅厌恶的笑容，嘴唇一开一合，神神叨叨地说出三个字：“杀人犯。”

吕小帅一下子变了脸色，他一把揪起胡烨的衣领，大声怒吼着：“你说什么？”

看出了他的心虚，胡烨不再开口，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蛮横地挣脱了他的辖制，像一只泥鳅一样，以惊人的灵活度逃开了。

吕小帅看着他脚步飞快地逃窜，渐渐消失不见，大脑空白一片。他跑得这样快，那么刚才，他是故意让自己抓住的咯！

只为了说出那三个字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数的问号盘踞在吕小帅的脑海，逐渐形成一个庞大而零散的框架，激烈地绞痛着他的思维与直觉，让他心底里脆弱的防线变得不堪一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感觉自己像是牢笼里一个费尽心思挣扎的困兽，侥幸自己安全了逃生了，殊不知，笼子外面的人，把一切看得真真切切，且正在对着他的徒劳无功而冷笑。

沿着工业区走回去的路上，吕小帅明白了原因，公交车站牌前，到处都贴着他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三个触目惊心的黑体打字：“通缉犯。”

吕小帅疯了一样地撕毁了那些告示，一口气跑了两站路，把它们撕得粉碎。烈日下，匆忙的人们看着一个落魄而疯狂的少年，匪夷所思地把站牌上的小广告撕得粉碎，散落的纸片毫无美感，更像是荒唐的祭奠。

脑袋里回放着父亲小时候逗弄他的画面，一家三口无忧无虑待在一起的画面……那些东西仿佛都被别人抢走了一样，一点残留的余地都没有。而自己除了这些回忆，竟然什么也抓不住。

不清楚自己何时何地会被当做通缉犯抓回去失去自由，也不清楚自己的生命将会在谁的手里。

过一天算一天，自由一天是一天，活一天是一天。所谓的亡命之徒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夜晚，丁文浩捣鼓着一部捡回来的旧式收音机，不出一会竟然发出了声音，信号不是很好，但依稀可以听出来是本地的新闻台，播放着一起恶性的叛逆少年杀害父亲与继母之后逃逸的案件。

吕小帅知道，他终于孤身一人，这个世界都在与他作对。不管是大街上的缉捕告示，又或者是新闻台的大肆传播，他终究是逃脱不掉。

八

雨润小区门口，那个坐轮椅的女孩又出现了。

年轻的物业管理员小于已经注意她很久了，一开始以为她的出现只是偶然，但接下来，看着她天天在门口徘徊，发觉自己竟然很乐意看到她的到来。

美丽的女孩人人欣赏，若是这份美丽夹杂了几分凄楚柔弱，便更容易引人注目。作为城市外来者的小于，在这栋满是有钱人的高档小区里十分自卑，但是轮椅女孩的残缺，让他忽然多出了一丝勇气。

这天，他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走出了物业室，来到女孩面前，弯下腰轻声问她：“你好，请问你要找谁？”

这个动作他练习过无数次了，但真正实践起来还是情不自禁地紧张过度。

出乎他意料的是，女孩冲他笑了。舒心而悠长的一个笑容，就像是口香糖广告里的女主角一样，瞬间就疏散了他的局促与不安。

小于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地讲起了他准备了几天的冷笑话。如果说他有什么目的，那就是想要跟面前的女孩多待一会儿。是的，多待一会儿，他的愿望也就这么小而已。

陈露看上去很认真地听他讲话，嘴角的微笑始终没有散去，似乎在给小于鼓励。

甚至，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就这样过了许久，陈露终于打断了小于的言语，轻声道一句“我要走了”，便转动轮椅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整个下午，小于神思恍惚，意犹未尽地沉浸在跟陈露的交谈之中，情绪兴奋而伤感。他丝毫没有觉察到，身后的监控室轻手轻脚溜进来一个人，待他终于有所察觉的时候，已经被人套住脑袋，接着便被打晕过去。

吕小帅的心脏砰砰直跳，在确定了小于昏迷过后，急忙哆哆嗦嗦地打开柜子，想要翻看影像记录。他昨天夜里突然想起，自家小区的监控装置是老爸的公司承包的，当时他给自家行了方便，额外在走廊里加装了一部监控，但没有写进监控区域规划书内，可监控室却是有记录的，因此，只要找到那台机器的存档，就可以父亲被害的那天，究竟还有什么人进入过那个单元门。

四月十六、四月十六、四月十六……找到了！吕小帅欣喜地翻找文件，找到以后急忙***到自己带来的U盘里，收好以后，将一切恢复原样，这才摘掉扣在小于头上的布袋，匆忙的跑走了。

物业办公室的内置监控器，此时正闪烁着红色的正常运行指示灯。

九

颤抖着走进网吧，吕小帅的鸭舌帽一直压的很低，直等到老板打开房间出去，他才扔下帽子，丝毫不敢耽搁地掏出u盘，插入电脑机箱上。

电脑屏幕上闪烁着读取信息，每闪烁一秒都让他的心脏加速一倍。

画面终于出现，不甚清晰的图像夹杂着凌乱的杂音。吕小帅的脸几乎要贴在屏幕上，呼吸急促地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家门出现在电视上，那种恍如隔世的凄惶让他再度觉得难过。

许久，他看到自己缓缓走上楼的情景，接着是开门，然后是得不到回应的叫嚣。从科学角度上讲，因为人的耳朵与声带的关系，自己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跟别人听到的是不一样的，就好比此刻吕小帅听到视频里播放的声音，陌生而奇异，就像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画面在他气愤地走下楼之后模糊一片，像是视频质量低下而产生的黑屏，吕小帅抓狂地拍打着屏幕，妄图让信号重新建立。可惜，直到他把电脑打到无法运作，屏幕依旧恶作剧一般的呈现出无法逆转的黑屏。

吕小帅终于瘫倒在沙发上。本以为是一条可以利用的线索，却不想就这样中断了。

沮丧地走出网吧，不出十步又急忙折返，堵住了在他身后尾随的胡烨。

如果不是走出网吧之前看到他在门外徘徊，吕小帅也不会这样敏捷地抓住他。

恶劣的心情加上被窥视的愤怒，吕小帅一把揪起胡烨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他说：“你到底是谁！”

黑瘦的精神病嘿嘿傻笑，可他就是不回答他。吕小帅终于被激怒，气得甩了他一巴掌，再问：“你说不说？”

却在这时听到丁文浩的声音，远远地叫他的名字。吕小帅担心这精神病会说错话，急忙松手把他放走了。

丁文浩走过来，看着那个快速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冲他说：“那家伙是个精神病！”

原来他认识。

那个精神病叫胡烨，以前是个天才，念中学时就已经自学完成了高中课程，还拿过很多数学大奖。后来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他不知怎么受了***，一下子就变傻了，整天疯疯癫癫地游荡。

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吕小帅对于那些身受不幸的人都开启了怜悯之心。所以，当他听说了胡烨的事情之后，心中的愤怒统统转化为了深深的同情。情不自禁地问了句：“那，他的病治不好吗？”

“你听过精神病能痊愈吗？”丁文浩的口气有些讽刺，“得了那个病，一辈子就都完了，偶尔不犯病就不错了。”

吕小帅闭口不言，他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变故，会让一个天才变成了精神病。自己又何尝不是，由一个懵懂少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杀人犯。

晚间，丁文浩又开启了那部该死的收音机。夜晚的新闻节目依旧在延续那起恶性***件，案件似乎又有了新的进展，雨润小区的物业管理员今天下午遭到犯罪嫌疑人的袭击，室内的监控设备拍摄到了犯罪嫌疑人翻查柜子拿走案发当日视频存档的全过程。

吕小帅假装已经入睡，内心却惶恐到了极点。

十

只剩下逃走了。

或许连逃走都未必顺利，现在大街上有可能全是他的通缉照片，车站也都设了巡警严厉排查。

可是，谁能知道，丁文浩是不是已经认出他了呢？

但是，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还是陈露。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吕小帅对丁文浩说，“我想要离开这一段时间，有一个女孩，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请帮我偶尔去看看她。如果她想去田野里看花，或是去海边看日出，也请你不要嫌麻烦，可以的话，尽量带她去。”

他跟丁文浩说起陈露的种种美好，当然，还有她那不幸的双腿。

说到最后，丁文浩很仗义地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你放心吧，陈露就交给我了。”

吕小帅终于放下心，迈出了丁文浩的小屋子，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却听到丁文浩在后面冷冷的开口说：“那个杀人的少年，是你吧。”

杀人的少年，是你吧。吕小帅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僵硬地回头，看到了表情陌生的丁文浩。

丁文浩脸上甚至洋溢着兴奋，微笑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要是有一个大我六岁的继母跟一个冷漠的父亲，我也想杀了他们。”

此时的丁文浩更像是一个理解万岁的倡导者，极大限度的宣扬他的理念。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吕小帅一脸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冷淡：“我的确是很希望徐美玲能消失，但我绝对没有想到要杀了她。”

说完，吕小帅抬头，看着丁文浩：“我是吕小帅，没有杀人。你能相信我吗？信我没有杀人。我现在连一个能够相信我的人都没有了。”

丁文浩的脸上闪烁出一股奇异而难以捉摸的神情，他并没有回答吕小帅的问题，只是很仗义地走过来，冲他说：“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你总归是要走，我送送你吧！”

“谢谢。”吕小帅平静的冲他说，“还是不麻烦你了。”

说完，他迅速出拳，打在丁文浩的眼眶。措手不及的丁文浩迅速倒地，吕小帅立刻找了根绳子把他牢牢捆住，接着跑到大街，打了一个报警电话。

放下话筒，他彻底瘫倒在地。连日以来的阴翳让他丝毫没有喘息的余地，而此时此刻，一切终于有了结局。

情不自禁的泪水顺着脸颊一路流淌到嘴角，咸涩的味道很接近他的心情。是的事到如今他没有觉得如释重负，反而压抑的是这最终的结局。

十一

五年前的一场车祸，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穿着休闲装郊游归来的一家三口，过马路时遭遇车祸，父母当场死亡，遗留下的小女儿，被锯掉了双腿。

目击者是一个男孩，小小年纪便被誉为天才少年，但是父母迫于压力制止了他讲出真相的义务。在办案警员的质问与父母的授意之间徘徊反复，甚至被父母禁止外出，囚禁在家。最终，男孩因为精神崩溃，成了精神病。

至于车祸真正的肇事者，因为财力惊人，又有些权势，便另找了一个人顶罪。顶罪人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肇事者提供他患病妻子的医药费。

……

在陈露第一次出现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吕小帅便认出她来。当时，父亲出了车祸以后惊慌失措，急忙调转离开，他依稀记得那个穿着浅蓝色运动衣的女孩，有一张清纯无暇的脸。

精神失常的胡烨便是那个目击者，为了让他封口，父亲不惜动用一切人脉，对胡烨的家人威逼利诱。他终于达成了最终的目的，制止了胡烨的口供，却让他付出了精神失常的代价。

至于那个顶罪人便是丁文浩的爸爸，也是吕小帅父亲的司机。他顶罪服刑以后，吕世伟并没有履行诺言，那个女人的医药费高得吓人，而摆平肇事事件足足花费了他大半身家，他只去医院交了两次药费便再一拖再拖，直至她不治而亡。

陈露、胡烨、丁文浩，他们绝对有理由对吕世伟恨之入骨，那仇恨殃及他的生命他的家庭他所拥有的一切，自然，也包括吕小帅。特别是陈露和丁文浩，比起失去正常意识的胡烨，他们夜夜难寐，恨不得手刃仇人。

十二

最初，家里遭受巨大的变故，吕小帅慌不择路，甚至默认为真的是自己害死亲人，想要逃走。

可丁文浩的出现，令他疑窦丛生。

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有心要接近自己，而且，对于自己谎称“与家人生气所以跑了出来”，丁文浩的反应是对自己拥有亲人而感到羡慕，关于他的亲人，却再没有追问一句，好像默认了吕小帅从此以后孤身一人的身份，带他做倒卖垃圾的工作，却常常把他领到别人的地盘，任凭那些流氓小痞子殴打他。

——吕小帅不傻，丁文浩在这条道上混了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哪里生意能做，哪里碰都不要碰，可他却从未提醒过吕小帅，难道不是故意害他吃苦头？

让他的怀疑更加强烈的，是陈露。

他偷偷去看过陈露几次，却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在命案发生以后，陈露经常会去雨润小区附近徘徊，而且，跟保安室的小于走得很近。

如果说一开始，跟着她一路走到雨润小区，吕小帅还有些幻想，她是听说了那起骇人听闻的命案，记挂着自己，所以跑来小区附近张望，可当他看到陈露满脸笑颜如花，只对着小于绽放的时候，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但他没有因此糊涂，毕竟，他认识陈露有些时间，她不是个开朗外向的女孩，却对一个土巴巴又其貌不扬的小于下功夫，难道不是另有用心？

还有忽然出现的胡烨。

他像个幽灵一样，对吕小帅百般纠缠，而且打从一开始，就不停地喊他“杀人犯”，可大街上随后出现的通缉告示上，竟然没有留下警方的联系电话，分明是有人伪造，故意让他惊惶，进而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还有后来，丁文浩状似不经意打开的录音机，效果着实不怎么样，仔细品一品，还能听到类似街头巷尾那种日常的杂音——那并不是新闻台的直播，同样是被人伪造的。

吕小帅几乎可以断定，陈露故意接近物业管理员小于，目的是为了帮助丁文浩有机会潜入物业室，把那些存有他模样的视频记录洗刷清理，消除证据。

他们一定是一伙的。尽管吕小帅并没有看到过丁文浩和陈露同框的画面，哪怕只有一幕，可当吕小帅扬言自己要离开，拜托丁文浩代他照顾一个坐轮椅的女孩，他根本没有说出女孩的名字，丁文浩却拍打他的肩膀，对他说“放心吧，陈露就交给我了”。

是胜利在望么？才会在最后一刻，放松了警惕。

十二

在警局录口供的时候，复仇者丁文浩毫无惧色，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我没有错，吕世伟死有余辜。”

疯狂过后，他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作案过程，无非是暗中吕家许久，对吕家的家庭情况和人物关系了如指掌，他老早便制定了计划，一定要将吕世伟置于死地，把吕小帅变成跟自己一样无依无靠的孤儿。

那天，吕小帅因为“煤气”事件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丁文浩决定将计就计，在吕世伟离开家门以后，以快递员的身份骗得徐美玲为他开门，解决了徐美玲以后，用她的定位器给吕世伟发了消息，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让他回来带自己去医院。

就这样，丁文浩把自己恨到锥心的仇人干掉了。离开之前，故意打开了煤气阀，目的是为了混淆视听，让吕小帅误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家人死亡，进而吓得他选择逃亡。

“我就是想让他体会一下，忽然之间失去一切，变成亡命之徒，会是什么感受，吕世伟把我们……把我的人生毁掉了，我也要毁掉他的儿子。”

丁文浩情急之下，险些说走了嘴，而当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看向吕小帅的目光，分明是带着祈求。

在坦白那一切的时候，丁文浩承认了所有罪行，但他并没有提及其他同伙或帮凶的名字。

可吕小帅怎能不知，没有陈露的盯梢掩护，他怎么能对自己家里的情况了解得那么透彻？还在事后迷惑监控室的小于，不也是为了帮他掩盖罪行？

至于胡烨，他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神经病吗？还是，精神时好时坏，但他牢牢记得自己的仇人，所以被丁文浩找到，参与了这次复仇行动。

但是，关于他们，丁文浩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而且，他用一脸祈求，甚至带着几许卑微的模样，苦苦地望着吕小帅。

对于吕世伟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给那些人造成的伤害，当然是罪大恶极。

可是，对于吕小帅而言，自己却无法像丁文浩一样，道一句死有余辜。

人性是复杂的。吕小帅始终记得，当初吕世伟超速行驶外加闯红灯，无非是因为那时自己换了急性肠炎需要赶紧送医，尽管他撞了人之后又为了洗脱罪名无恶不作，可他又怎敢否定，吕世伟是爱着自己的。

只是，恐怕他这一生，都无法消化这份爱带来的阵痛。

面对丁文浩的祈求，吕小帅挣扎许久，最终选择了咬紧牙关，咽下了他本该倾诉的一切。

看着丁文浩冲着他感激而复杂的一笑，吕小帅的心中亦是唏嘘不已，他想，已经毁掉的人生注定无法重来，若有可能，他将尽力弥补那个错误所造成的伤害，尽管，有些事情说服自己去接受去释怀很难，可如果不向前看，他又能怎么样呢？

希望，丁文浩用一己之力换来陈露和胡烨的安宁，也能让他们，重新燃起生活的火光。

-完-

作者：龟心似贱

亡命之徒下一句是什么

引子：“廉颇者，赵之良将也。赵惠文王十六年，廉颇为赵将，伐齐，大破之，取阳晋，拜为上卿，以勇气闻于诸侯。”读《廉颇蔺相如列传》，介绍廉颇时有“以勇气闻于诸侯”这样一句，廉颇作为赵之良将，有“勇气”那是必须的呀，为什么要在文章开头特别强调呢？

其实，与其说作者是在强调廉将军有“勇气”、倒不如说是在强调蔺相如有“勇气”罢了！

此话怎讲？我们先来看廉颇之“勇气”，其实不难理解：军人打仗就得不怕死，敢打敢拼，然后才能“置于死地而后生”！当然相如之“勇气”也是一样的，“不怕死、敢打敢拼、置于死地而后生……”其不同点只不过不是在“打仗”方面，而在“外交”方面而已！

“完璧归赵”，相如是“‘大王必欲急臣，臣头今与璧俱碎于柱矣！‘持其璧睨柱，欲以击柱。”，拼的就是“置于死地而后生”；“臣知欺大王之罪当诛，臣请就汤镬，唯大王与群臣孰计议之。”还是拼“置于死地而后生”；“渑池之会”，“相如前进缻，因跪请秦王。秦王不肯击缻。相如曰：‘五步之内，相如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缻。”看看，始终坚持“置于死地而后生”！

可见，敢“置于死地而后生”，“向死而生”就是非凡的“勇气”！而作为文臣的“勇气”比武将更为难得，因为上到战场根本容不得你思考掂量，敌我双方片刻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彼此热血沸腾，当然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了，确实都“勇”！但是文臣外交博弈之前还是有一点时间去思考掂量的，而非一腔热血、一时冲动，所以蔺相如他敢于“置于死地而后生”是比军人武将更为难得的！

下面我们接着说说相如的“勇气”何来？答案在“将相和”那节给出了。“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永远是把国家放在“先”、以国家为“重”，为了国家自己愿意“豁出去”就是相如“勇气”的来源，而这才是真正的最最大的“勇气”！廉将军甘愿负荆请罪拜倒在相如的脚下，无非就是折服于相如的这种大“勇气”，这也是我所说的“写廉将军之勇无非是铺垫相如之勇”！而且这种勇气不仅让廉将军折服，还让天下诸侯、天下万民折服！廉将军能“以勇气闻于诸侯”，相如何尝不是如此？“完璧归赵”里相如两次以“以死相搏”杵逆无礼于秦王，秦王居然忍了，除了其他原因，折服于相如的勇气也是原因之一吧！可见这种“以国家为先，甘愿牺牲自我”的大“勇气”是得到全天下所认可的！

今天，我们华夏子孙还在传承着这种大“勇气”！他们“埋头苦干、拼命硬干、为民***、舍身求法…… ”

壮哉，我们是有大“勇气”的中国人！

（广东省云浮市邓发纪念中学高三语文组张胜杰老师）看完了，要思考一道题目：“亡命之徒”和“勇士”区别是什么？

破题：

何为亡命之徒：就是一个没了信仰，对生活缺乏了信心与希望的人，在亡命之徒的眼中没有法律没有道德，更加没有家国的概念，在他的世界里完全是以一种自我或者生存为基准的法则为准。

勇士：首先他是个人，再次他的出发目的是为了某种信念或者信仰，勇士是智慧与勇气相合，在他身上可以看到家国情怀，看到信仰，更加看到智慧与道德。